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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拓说完,松开钳制杨妮儿下巴的手,他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,冷笑着转身离去。
杨妮儿站在原地,下巴那处疼得厉害,被陈建民压在沙发上那晚都不曾掉下的眼泪,含在眼眶里,杨妮儿倔强,咬着牙不肯让它们落下,四周静悄悄的,远处礼堂里的大喇叭轰鸣,录像似乎放完了,有一个女声在讲话,隔着老远,嗡嗡地听不清楚。
仿佛回到小时候,孤儿院里那座洋人留下的钟楼,总在午夜十二点敲响,那时候杨妮儿不过几岁,独自一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,她容易惊醒,总是在钟声敲完之后醒来,赤着双足爬上玻璃窗前的水泥露台,在那里仰望窗外墨色的星空。
繁星点点,却没办法驱散她的害怕,一如现在,她孤单单抱着双臂,在一个陌生的地方,下巴生疼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杨妮儿在招标会的现场外一直等到招标结束,她透着门缝知道了结果,陈拓以两万的微小差距落败,“丽海企业”
的王思海赢得标的,他高举双手跳起来,同身后的伙伴击掌相庆。
杨妮儿还看到,陈拓的背影落寞,本就不甚宽厚的肩膀,愈发单薄,他站起来,强颜欢笑着和王思海拥抱恭喜,杨妮儿却在他牵强扯起的唇角上,品到了英雄末路的味道。
她在会场的人行道上将陈拓的车拦下,副驾驶上的助手,从车窗里探出脑袋,扯着嗓子咒骂,“不要命了?”
那助手骂完,缩着脖子往后排睨了眼,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,陈拓阴着脸开口,“让她上来。”
杨妮儿倔着身子,坐进车子后排,司机发动汽车,同副驾驶座上那名男子,恨不得将自己隐身。
杨妮儿两只手撑在身体两侧,屁股几乎没沾着座位,她几乎是用恳求的眼神看向陈拓。
“陈总,你信我,我不是奸细也没有泄露公司机密。”
“这次招标的底价,说实话,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多少,更不要说泄露给别人听了。”
陈拓手肘搁在车窗外沿,托着下巴,他已从刚才的情绪里恢复过来,又变成了那个冷眼旁观,好整以暇的阴冷男人。
“黄
永年让你看了一早上那份文件,里面写了有我们的底价,你现在告诉我,你翻了一个多小时,竟然没看到那几个数字?”
司机跟惯了陈拓,自然面无表情,副驾驶座上那男人资历尚浅,忍不住笑出声来,笑了半身便情知不妥,又急忙用咳嗽声掩盖。
杨妮儿大窘,她搅着自己的手指,还想圆回来,可几句话在心里盘来盘去,都没办法自圆其说,索性横了心,说了大实话。
“那份文件,我没看懂,就装了装样子。”
陈拓盯着杨妮儿,一双眼睛深不见底,杨妮儿几乎以为他要在自己身上看出两个洞来,她一后背的白毛汗,正不知所措时,陈拓开口,打破了这令人难捱的时光,可惜那话令人遍体生寒,好似七月天里直直坠入冰窟。
陈拓说:“老刘,把车开到文华西路上去。”
文华西路位于文教路的西面延伸段,离着主城区有五六十公里,解放前是西宁市周边城乡居民埋葬亲人的坟地,那块儿墓地,分成两部分,一部分是五六十年代之前土葬入土的人,一部分砌成公墓的样子,一个个土格子,安放着火化的骨灰。
杨妮儿不自觉又去扯陈拓的手臂,很奇怪,虽然陈建民见人带着三分笑,可她跟着陈建民的那八个月,从来就胆寒同陈建民任何形式的触碰,而眼前这个陈拓,笑时都带着三分阴寒,可她不知为什么,总不自觉同他亲近。
她问他,“陈总,我们去那儿做什么?”
陈拓淡淡扬眉,“到了那儿,你就知道了。”
文华路住户少,算是近郊的城乡结合部,车子高速开了一个多小时,便到了,陈拓让司机将车开到坟地边,一直到开无可开,他才让车停下。
“下车。”
杨妮儿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。
她头发都快炸开了,“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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