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霞光在天边铺起了红云,一朵一朵迅速变黑。
受惊的鸽子扑棱着翅膀,飞向夜色深处。
赵礼判刚刚归京,上报朝廷后当夜便被请去了把持朝政、权倾朝野的领相金宪的府邸。
被请来的妓生们踩着长鼓的鼓点,舞着衣袖,金氏一派的官员们谈笑着互相劝酒,全府一派灯火通明。
礼判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,整个京畿道的官员都盼着巴结。
是以酒过半巡,金宪眯缝着眼,将自己的亲孙金胤圣留了下来。
用意昭然若揭。
赵礼判初是恭维了几句,当话题被一旁的爪牙金义教带向联姻后,他便觉得这顿酒不对味儿了。
那年轻人一副好相貌,只是面对这样的场合,明显也有几分不耐和尴尬。
赵礼判回京途中也听闻了个大概,近些年王上身体越发孱弱,世子顽劣不学无术,悬而未决的大事多由领相代办。
水火不容的形势容不得他行差踏错一步,因此他掩起目中谈及女儿的骄傲,拱了拱手谦卑道:“家女自幼养在宫里,虽为公主伴读,却胸中无墨,连些女红都不太熟悉,实在让老夫汗颜。
家女格局尚小,怕是配不上令孙……”
金领相目光浑浊,带着恭维的笑,显得很是亲和,一句话轻巧揭了过去:“礼判不急推辞,儿孙们自有他们的缘分,我们喝酒。”
……
等到赵礼判回府时,倦鸟归巢,月色洒在庭院中,清凉如水。
那烛光也是蒙上轻纱的,将女儿的面庞映得绰绰约约,柔上加柔。
许久未见,暇怡立在那儿,聘聘婷婷,竟也是个大姑娘了。
父女还没团圆多少时日,就有人求娶。
他心里泛起一阵心酸。
“父亲可是为小女的婚事苦恼?”
清澈的音色仿佛涤荡了他这一晚耳朵里听到的污秽之音。
赵礼判倒了杯茶,丝毫不避讳和女儿谈起政事:“王上先前便有所嘱托,要为世子准备国婚。
今夜领相却又用联姻拉拢我……”
宋时真给父亲添上了一杯解酒茶,在他面前跪坐下来笑道:“小女俨然已成砧板上的一块肉。”
赵礼判却轻松不起来,长叹一声闭目无言。
火光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屏风上,闪闪烁烁。
屏风上的兰草,裙裾上的芙蕖,全都像是细工笔描画的,清楚得不能再清楚。
那裙缎的面料把烛光收了进去,沉下去,稳住心似的。
宋时真心念几转,垂眸道:“父亲可曾听过一句话,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?”
赵礼判放在心里咀嚼了一下,睁开了眼皮:“你是说……”
宋时真压低声音,明眸闪过一丝锐利:“父亲糊涂,这天下终究姓李。
领相把持科举输送再多金氏,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,名不正言不顺。
天下儒生也苦此久矣,怨声载道。”
不然,也不会有白云会这样的义士组织站出要行谋反。
顿了顿,宋时真取过长镊拨弄了下油芯,微弱的烛火抖动着,霎时开始拼尽全力地照耀。
那个人,自幼在权力倾轧中失去爱护他的母亲,从此便装出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,好让领相掉以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