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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二狗（第2页）

卖盐的陈老幺问：二狗，你说的可是周家寨街上卖肉的“六指”

？

二狗转过头说：对对，就是他，你看连老幺都认得，我那侄子可是街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…

我回家给兰君一说，兰君觉得成不成的先看看，就让我挑个空闲的日子去望望。

过了几天，天不明我搭着褡裢就出了门，少有的清闲日子，我步子也轻快，不大会我就走到了街面上；当时买肉的少，卖肉的更少，一个公社也就这一个肉案子，街上人虽然不算多，但肉摊子上倒排上了队伍，我紧走两步也贴着身排了上去，歪着头问身前的大哥：大兄弟，哪个是卖肉的“六指”

，大哥斜着头瞅了我一眼，说：一看你就不大吃肉，说完眼神抬了抬，看向了肉案。

顺着眼睛看过去，我却纳闷了：按说杀猪卖肉的大都是肥头大耳的糙汉，这“六指"

却瘦的像根竹竿，只见他腰上系着汗巾，手里一边掐着一只猪腿，背上背着一扇猪来，猪肉裹在他身上，他整个身子都陷进猪肉里，只剩个脑袋露出来，走到案子前，他只轻轻的一侧身，一扇猪就摔在案板上。

我凑上前去数了数，果然有六根手指，却不妨碍他杀猪卖肉，只见他手拿一柄剔骨尖刀，顺着猪腿，只三下就把猪腿整个剃了下来，又胡乱的画了几下，一头猪被他划的骨是骨、肉是肉，一堆堆的堆在案板上。

猪肉一斤七毛四分钱，我摸了摸口袋，只敢要半斤；他轻轻一划，扔到秤盘上一称，不多不少正好，收拾完又从一堆烂肉里捡出一角猪皮来塞给我，我满心欢喜的放在了褡裢里。

回到家，兰君问我卖肉的怎么样，我只说这小子手上倒是有点子手艺，只是人长的又瘦又小模样不中看，还是个“六指”

。

兰君叹着气，说，这世上哪有什么丑人、俊人，好人、坏人，只不过都是为了过日子的忙碌人罢了，只要能有的吃喝，不招猫惹狗的就行了。

既然她娘拿定了主意，我也不好说什么，晚间吃饭的功夫，就想先给孩子通通气，昏黄的油灯来回晃动，墙上闪出一个个黑影，一家人闷着头吃饭，没有一丝的声响，她娘平时是个果断的人，可一提到闺女的婚事，也犯难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，直到安勤吃完饭，把碗底放在桌板上，发出一记闷响，兰君才吞吞吐吐的吐出几个字：孩子，你总要有个家的…

原本冷冷清清的小院，这两天来来往往的进人，安勤应该早就猜出来，她停顿了一下，只淡淡的说：行呀！

说完就出去了。

过了几天，一大清早，张二狗领着他表侄踏进了家门，这小子这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衬衣，脚上还特意穿了高跟的皮鞋，和那天倒是像变了个人；兰君远远的看见，小声的对我嘀咕：算不上算丑，一般人，只是矮了些。

顾不得多说，张二狗已经把人领到了门前：只见“六指”

一手提着一尺长的猪膘肉，白晃晃的的猪膘来回的摇晃，泛出油亮的光；另一只手拿着一挂猪肠，也鲜红油亮，还滴着新鲜的血水。

张二狗把猪肉从他侄子手中夺过来递到了我的手里，豪气的说：世贵，我就说吧，就该你吃不花钱的猪肉…

按说亲事还没说成，不该拿如此贵重的东西，我只站着不敢接，二狗看出了我的心思，自作主张的说：你先收下，就当拿给我的，借你家锅一块做顿饭…

没法，我只好先接下，让铁蛋把肉挂到锅屋里；那年月，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，就是割肉，也只是捡着肥的割上二两、半斤的尝尝味，这一下又是肉又是肠，足足有四五斤，把我那铁蛋馋的眼睛都看直了。

进了屋，家长里短的寒暄完，“六指”

却心不在焉的左右张望，张二狗一看就明白了，对我说，怎么不见咱家的安勤？

孩子一早就出门干活，临行前我嘱咐她今天早些回来，可到太阳偏南了还不见人影，我就让她弟弟出门去喊她，直到这个时候，安勤才不情愿的挎着柴草进了家，可脸上、身上满是泥水，头发也散了，看的我又气又急。

看兰君进了家门，“六指”

急忙站起身来，向门外看去，一个人越稀缺什么，越是珍视什么，他看到安勤的大高个，和雪白的皮瓤子，没怎么打扮，就比那街面上的妇女要中看，倒像是还没出嫁的小姑娘；只是安勤看见他，像没看见似的，倒完了柴草，简单的收拾下，就一头扎进锅屋里，准备去做饭了。

看安勤这样，六指只能尴尬的又坐下了，张二狗却站起来，指着六指说：大侄子，就是走亲戚也没有白吃的道理，你去锅屋里，帮帮忙，做顿你拿手的红烧肉…

“六指”

像明白了似的，踏着他那半拃高的高跟鞋跟进了锅屋，看“六指”

进了锅屋，我却高兴不起来，我本想把这块馋人的肥肉，先割下来一块，用盐腌上，留着慢慢吃；再切出来一块，炼炼油，多放点白菜、萝卜的一锅炖，既出数，又解馋；这倒好，做成红烧肉，一顿就“报销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