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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（第1页）

等云城的信到京城已是大半个月后的事了，苏夫从信上说玲珑承认珮瑶成亲时识得曾公子，去年随母回京又偶遇了两次，至于婚事相信父母的眼光。

苏夫人最后叮嘱曾阁老位高权重，朝中许多人都大眼盯着，想来不太可能有隐秘之事，但慎重起见，还是静待一段时日再谈婚论嫁。

苏夫人已去信问珮瑶夫妇，等回信也需时日。

虽两家都极低调，但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一时京里就有两家欲结亲的传言。

按常理，玲珑是有些下嫁的，毕竟赵随父亲是一品大将军，曾老爷不过户部度支司五品郎中，但因为曾阁老的缘故，世人反认为赵家攀了门好亲，一时赵家门庭热闹起来。

曾赵结亲传言出来不几日，赵随却被调回西大营做了副将，品级虽升了，却是离了御前，很有点明升暗降的意味，便被有心人解读成圣上对曾赵联姻的不满，赵府刚升的热度便降了不少。

黛玉倒无所谓，她识得赵随时他便是西大营参将，京中除却城内的三万禁军，城外共有十万大军，南北东三营各两万，只有西营是四万，故称之为大营，西大营有一个将军，两个副将，十几个参将，从前赵随在西大营带三四千的兵，现在要带几万人，所以名义上他现在每日都可以回家，不像之前入宫十几日才能出宫一次，但实际上他经常四五天才回一次家，有一两次是头天晚上关城门前才回，次日早上一开城门又走，可见其忙碌。

这日回来已过了亥时，门一响黛玉便醒了，赵随看她起身，便道：“吵醒你了，今天多见了几个人，便晚了，你别动，我洗洗就好。”

等再回房便见他额发还是湿的，黛玉便取了巾帕来，一缕一缕地擦干：“这都快一个月了，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致于忙成这样，何况你之前不在西大营好几年么？”

赵随道：“正要跟你讲这事，等我备齐了人马，我就要赴北疆了，西大营不过是个过渡。”

中原、两湖、黄淮等粮食主产区土地兼并着实严重，即使以后人头税改田地税，国家财税能缓解，但有地的还是有地，没地的失地的还是一无所有，中原流民日多，虽官府极力盘查未经批准脱离户籍之人，但架不住铤而走险之众越来越多，长久下去早晚酿成民祸，多少朝代的更迭最初的起因都是流民聚众。

深谋远虑起见，朝廷准备奖励无地民众到北疆开垦，五口之家迁移北疆朝廷给路费安家费五两银，开垦五十亩以上前五年免租税，第六至第十年只收一半租税，诏令在流民最多的南阳府发布，响应者却廖廖无几。

北疆历来是重兵把守，虽比不得太上皇时期，但现朝中军队总数六十来万，北疆就占了二十万，为拱卫京师，北疆主力都部署在东段，这便是赵父统帅着十五万人马守着的云城，离京八百多里地，另有镇西大将军杨武带着五万人马守着国土西北一角——离京两千里的沙州城，以阻隔域外部族。

而北疆的可耕地大部集中在中段四五百里左右，因这一段防守兵力弱，是胡人惯常侵扰之地，当地民众大多内迁，现要流民迁移过去，政策再优惠也实在是没人敢去。

故朝廷准备在中段建立一个大本营，防击胡人，争取在一到两年内逼退胡人防线，树立民众开垦信心。

这个大本营便是离京一千二百里的鹿城，由三等将军水沁从云城分兵两万驻守，为拱卫鹿城，又在其东西两面设了两个据点，西边是距鹿城三百里的驼城，由副将杨翼从沙州城分兵一万驻守，东边是距鹿城一百五十里的盐集，由副将赵随带两万人马驻守。

赵随这大半个月在西大营忙的就是挑选训练士卒、准备北上物资之事。

黛玉早知赵随是干事的人，不会安安稳稳在宫里长久地做侍卫，但没想到成亲才几个月这一天就来了，便道：“那你不声不响的这么多天，也不告诉我要怎么收拾。”

赵随这才道：“我几次都想说，可每次都话到嘴边开不了口。”

黛玉立时就明白了：“你打算独自赴任？你们家不是夫唱妇随的么？父亲在云城，家就在云城，连你妹妹那么小都要跟了去，你大哥在边塞，大嫂也跟了去，等儿女念书了才回京。”

赵随笑道：“我算明白了，你一生气就你们家，一高兴就咱们家。

咱们家并没有夫唱妇随的家规，怎么做全看各人自愿。

娘和父亲青梅竹马，发誓一生相随，玲珑是还未订亲，需要教养，大哥大嫂的事你也清楚。”

黛玉气道：“既是自愿，那你有没问过我的意愿？”

赵随想一想，缓了语气道：“我不用问，便知你愿意。

只是你跟别人不一样，你身子弱，若是是去云城，我想也不想便带上你，那里离京才八百里，又是多年驻防地，条件还好，父母也在，可是盐集，要走一千多里，而且那就是块荒地，什么都没有，你要有点好歹，我可怎么办？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，相比于一生，这两三年算不得什么，是不是？”

黛玉边听边掉泪，不一会儿就哭得梨花带雨，赵随情急中用袖子边给她擦眼泪边哄道：“我保证一月至少写一次信，嗯？”

黛玉甩开他的手，自己拿了帕子擦眼泪：“你就直说我是你的累赘罢了，也是，当初求亲，也没见你发个不离不弃的誓，这才几个月就甩开手了。”

赵随急道：“天地良心，可别冤枉我。

我起誓，这颗心，你无论何时想要，我都能立马剖了给你。”

黛玉也道：“我也一样，便是你不想要了，我也能剖了给你。”

说着便一把攥了桌上的裁纸刀。

赵随把住黛玉的手腕，将裁纸刀扣了出来：“得妻如此，夫复何求？我发誓咱们生死相随！”

不想，黛玉听了还是只是嘤嘤地哭，赵随只好搂入怀中哄着：“我说的是真的，只是要请个好大夫随行，药材也要带全了。”

过了好一会儿，黛玉才在他怀中抬头，一根手指点一点他唇角：“定的几时启程？”

赵随哼一声：“小妖精……”

低头含了她的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