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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兆府衙门因之牵连到的人,在光武卫昭狱中呆了一个昼夜,早就不成人形,进了大堂一脸木然,魂不附体。
赖二和宁府恶奴战战兢兢跪在了贾珍身后,不知是谁被吓尿了裤裆,一阵恶臭在堂上传开,康晋和三司主官皆皱眉掩鼻。
随后堂上进来一個穿着青衿长衫,面色清秀,剑眉星目,身材挺拔的少年。
正是贾琰。
贾琰深吸一口气,他环视堂上康晋及另外三位朱紫高官,躬身长揖道:“学生贾琰,拜见诸位大人!”
康晋微微一笑,摆摆手:“贾解元免礼。”
孙连仲、孟庆坤与李通悄然对视一眼,照旧面色肃然端坐其上。
“贾珍,今所有人证、物证皆指证你于三年前逼杀贾琰生母,后夺其家资,又与五马寨的山匪私通意欲行凶灭口,其罪累累,确凿无疑。
本督再问你一次,是否认罪伏法?”
贾珍咬牙切齿跪在地上抬头恶狠狠盯着贾琰,恨恨道:“督公,都是这小贼栽赃陷害本爵,本爵冤枉,至死也绝不认罪!”
康晋勃然大怒,正欲命人上刑,却听刑部尚书孙连仲淡然道:“督公,本官有几句话询问原告及人犯。”
“孙尚书请问。”
康晋压住火气,缓缓点头道。
孙连仲起身走到堂中,其人身材高大,年约四旬,方脸阔额,官威凛然。
他倒背双手望向贾琰,眸光清冷道:“贾琰,既然贾珍三年前逼杀汝母,又夺汝家资,汝这三年间却为何从无诉告贾珍,而是隐忍至今?”
贾琰躬身一揖:“回大人,宁府为当朝权贵,权势冲天,又与官衙赃官污吏勾结串通,学生万般无奈,当时只能暂且忍辱偷生。”
“本官听闻,你曾在大堂上言之凿凿,所谓为大义、为母仇、亦为朗朗乾坤和世间公道,不诛国贼,誓不罢休!
即有此胆魄和风骨,又有实证在手,当初又何必忍辱偷生?
若担心宁府与京兆府衙有所勾连,亦可一如伱此番入皇城伐登闻鼓!
你前后种种,态度不一。
所以,本官不得不怀疑,你此番所作所为,乃是受人教唆指使!”
孙连仲说到最后变得声色俱厉。
若真是前身少年置身于此光武卫公堂之上,又被孙连仲如此训斥诘问,定会哑口无言,慌乱失措。
但贾琰心志何其坚忍不拔,岂能被三两句话拿捏住。
他心中飞速念转,思量着孙连仲到底居心何在,面上却平静如前,从容道:“大人可知学生年方几何?”
孙连仲被问得微微一怔:“本官不知,听闻你神童之名,大抵还不及弱冠吧。”
贾琰笑笑,再次拱手道:“回大人,学生今年岁十五又半。”
说罢,贾琰静静回望着孙连仲,又道:“三年前,学生少不更事,纵有偷生怕死之念,也属人之常情。
大人以为然否?”
孙连仲陡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处,原本肃穆的面上浮起一抹尴尬之色。
贾琰的意思是说,三年前他就是个孩子,你还能指望一个孩子去舍死忘生跟当朝权贵不死不休?
这不是很可笑?
“但学生饱读圣贤书,年岁渐长,也明了如贾珍这等大奸大恶之贼,若不能正国法,必将祸国殃民。
论语有曰,圣人谓季氏:八佾舞于庭,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?
故,学生秉承圣训,以为私仇尚可忍也,但贾珍草菅人命,践踏律法,悖逆失德,已沦为国蠹国贼,绝不可再忍也!”
康晋端坐公案之后,嘴角噙起一丝轻笑。
好个解元郎,果然天降奇才,果然不愧是……如此答辩如流,针锋相对,岂不要羞死孙连仲这个老匹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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