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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(第2页)

孟葭在心里说,不是这样的,不只是这样的。

那次带她去北京,仅仅是钟先生对她的偏疼里,太微不足道的一件。

这么想起来,好像每一次难堪、无助或痛苦的时刻,朦胧模糊的,身边都依稀有钟先生的影子在。

那板子重重地落下来,她后背火辣辣的疼,额头上登时冒出冷汗。

孟葭挺直脊背,躲也不躲的,紧闭牙关,承受着这一切。

这钻心的痛让孟葭脱力,她跪不住,膝盖如匐在半空中的柳絮,像被挖空了骨架,沉不到实处。

她忍着没哭,外婆不喜欢她哭,从小就教她,说遇上事,哭是最没用的,反而让人家笑你软弱。

孟葭晕眩着脑袋,脸上一丝血色也无,比起院落里,照见满地清白的月光,还要羸弱几分。

她吃力地张嘴,“外婆,我知道错了。”

后来黄梧妹打累了,扔了木戒尺,喘着粗气,跌坐在圈椅上。

仿佛一夜之间看尽了生机。

她眼神空洞着,淌眼抹泪地说,“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,葭葭,外婆就拿根绳子吊死在这。”

说着又深吸两口气,“到地底下,见到你外公,我躲着走就是了。”

黄梧妹无望地绊在椅背上,枯瘦的胸口起伏着,浑浊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滴。

孟葭强撑着膝行几步,“外婆,你不要哭,我以后、以后不喜欢他了。”

她伸出手,慌慌张张的,忍着背上皮开肉绽的疼,不得章法的给外婆擦泪。

黄梧妹看着眼前的外孙女,眉弯目秀,脸上是柔弱又倔强的清冷。

看着就跟她妈妈没两样。

当年孟兆惠大学毕业,分配在市文化馆工作,一次借调去北京改稿,就碰上了在文坛才露尖角的孟维钧。

那一年她二十五,白衣蓝裙,捧着一堆待审核的稿件,误闯了孟维钧的办公室。

那时候,孟维钧还不叫孟维钧,他姓张,叫张同文,孟维钧是他常用的笔名。

孟院长也没进大学教书,刚博士毕业没几年,在宣传部门当骨干。

孟兆惠被书案上,那写了半截的诗吸引,她凝神想了想,坐下来,蘸了墨续了下半段。

还没来得及走,就碰上中途折返的张同文,她问,“这诗你写的?”

面前的姑娘唇红齿白,他笑,“现在是孟小姐的诗了。”

孟兆惠轻咦了一声,“奇怪,你从哪知道我姓孟?”

“广州来的才女,我们部里都知道了,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
孟兆惠红了脸,“是你起的头好,这首诗还得归你。”

“那就算你我同和的。”

张同文拿出一枚寿山石印章,填上红泥,用力盖在海棠笺纸的左下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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