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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是听到车辙碾过湿濡地面的声音,他转身靠墙直了一点儿腰。
路窄,他垂眸停下,等她们先过。
烟雨朦胧,天色晕黑,雪蕊还是一眼看清楚,少年脸上的乌青和遮住左眼的眼罩。
雪蕊合窗落帘,她坐回车厢中,张张嘴,最终无声一叹,什么话都没说。
正赶上书房放学的时辰,大抵燕东篱又让顽劣的宗室子弟们围堵了一遭罢。
车辇四方檐角雨落成珠,越到燕东篱前头去,他立在原地,似乎走不动了。
何皎皎低头,用力扣起自己指甲,周围太过安静,静得迫住了她的呼吸,静得她难堪至极。
她自觉有愧于燕东篱,可她的愧疚和怜悯都是轻飘飘,虚伪且可笑。
她不能帮他的,从来也没有帮过他。
“停车,雪蕊……”
车辇被何皎皎唤停,她柔嫩的指尖出了点血,殷红刺目。
轻微的疼痛似乎唤醒何皎皎的知觉,她颤出声音,她说:“借他把伞。”
何皎皎记得,今早见天色不明朗,车辇上备了伞的。
“郡主娘娘。”
雪蕊上前用帕子包住何皎皎抠破的指尖,露出一个哀而不伤的笑,她轻声地说,“不要节外生枝。”
“只是借他把伞…”
何皎皎避开雪蕊目光,快要压不住哭腔,“借他把伞而已。”
雪蕊柔软地拒绝,“郡主娘娘,这样不妥。”
她其实有更重的话没有说出口,她一路陪着何皎皎来到皇宫里头的,她理应时刻警醒她。
何皎皎必须要掂量清楚,整座皇城里,最没有立场去可怜燕东篱的人,唯独是她。
哪怕燕东篱救过她,她也不能对他心软。
何家一家的血,都溅在北梁人的刀口上。
哪怕单独怪不得燕东篱,何皎皎离他远远的,不跟别人一样打骂欺辱他,已算对他天大的良善。
怎么还能可怜他呢?
“只是…只是借他把伞。”
何皎皎哽咽着说起囫囵话,她生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愤怒,最后竟是闹了脾气,“你是主子我是主子?我还使唤不动你了?月枝,她不去你去!”
何皎皎攥紧了帕子,语调变得急促,不晓得自己在讲些什么话,“我拎得清,借他把伞,就说、就说我不在。”
“殿下。”
被点名的月枝求助地看向雪蕊,不敢去。
半晌,雪蕊叹息着让步了:“是,还奴婢去吧。”
她拿伞下了车,冒着雨给燕东篱送了过去,笑容和煦,仿佛看不见他通身狼狈,“燕世子,雨瞧着要下大了,您撑这把伞回去吧。”
燕东篱没接,少年唇薄而无色,独眸望向何皎皎的车辇。
雪蕊径直把伞塞到他手里,笑道:“我家主子去嘉宁公主府上玩了,唤奴婢们回来取东西的,您快些回去罢!”
她说完不再管他,掉头跑走了,将蹬上车辇时,鬼使神差德,她没忍住回了眸。
燕东篱撑开了伞,何皎皎爱俏,她随身物品多为鲜嫩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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